燕尾
千千万万遍心动。
你是我二月春意盎然的鲜活，踏着人间的山河，跌进我的网里。
/序
“喂，把篮球传过来。”远处有喧闹人声，感受到肩膀被路过的人轻拍了一下，穿着灰色卫衣的男孩猛地低下头，长长的刘海耷拉下来，遮住了眉眼。
“喂，站那儿杵着干啥呢？赶紧麻溜点给把篮球弄过来。”不远处的球场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。
脚边的球没有动静。
男孩低着头，没有人看到他在想什么。
“啧，那不是七班那出了名的胆小鬼吗，被球砸傻了吧，没点反应。”球场上较小个子的男生朝那头瞟了一眼。
“咦，晦气，哥们几个自己去把球捡回来。”高个子皱皱眉头朝身边的伙伴说。
“别动，我去。”篮筐下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黑色球衣男孩忽然出声，场上的男生顿时噤声，打算跑出去的小个子男生一时立在原地，没了动作。
“燕哥，这...”高个子小心观望着黑色球衣男孩的脸色，看不出有什么不妥，才小小的松了口气。
穿着黑色球衣的男孩笔直的朝球场外不远处的男孩走去，步伐缓慢，双手随意插兜，轮廓清冽，一头茶褐色短发在日光下张扬嚣张，发梢末尾带着晶莹剔透的水光。
灰色卫衣男孩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白板鞋。
燕尔走到男孩面前，察觉到男孩依旧没有想要抬头的迹象，无声蹙眉，随即收敛周身戾气。
黑色球衣男孩比灰卫衣男孩要高出一个头，高大的男孩子双手插兜，忽然俯身凑近低着头不动的少年，脸庞微微抬起直视少年的水眸。
“喂。”
灰色卫衣男孩的视线里映入一张漂亮至极的面孔，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，他浅蓝色瞳孔微微收缩，猛地后退一大步，双手颤抖不知该往哪里放。
慌张，无措，想逃离。
“什，什么。”男孩又小幅度往后退了两步。
燕尔抬眸，看着眼前好像被他吓到的单眼皮男孩，眼眶微红，眼神慌张，有点像小兔子。
瞬间莞儿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低沉的嗓音像浮动的冰块撞击杯壁，大提琴的弦弹奏乐谱上的音符。
泛着水光的眼眸里撞见黑球衣男孩的笑靥，胆小的男孩呆呆的愣住。
“迟，迟昼。”轻小的声音，微不可闻。
“迟什么？小兔子？”燕尔直起身子，褐色眸子倒映眼前男孩有些微红的面容。
“迟昼，春意迟迟，伏昼而来。”男孩像终于鼓起了勇气，微微抬头直视那双带着漩涡的褐色瞳孔，声音微微抬高。
“不是小兔子，是迟昼。”认真的握拳。
“好的，小兔子。”燕尔看着男孩红透的脸庞，大片大片的在白皙的肌肤上开出迤逦的纹路，由颈脖匍匐至锁骨。
心脏微动。
“认识一下，我是燕尔，交个朋友？”一向清冷面无表情的少年扯开嘴角，黑色球衣露出的手臂是好看的奶白色，伸出，直直的放在另一个少年面前。
“嗯。”迟昼把一直藏在衣兜里的手伸出，收拢五指，握住了少年的那只手。
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孩子，他的手，出人意料的温暖。
有风从树杈落下，男孩长长的刘海被吹起，白皙如瓷玉的额头露出，天蓝色的眸子里住着一片孤独的海，此时此刻，泛起波澜。
迟昼十八年的生命里，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耀眼的存在，漂亮的像天上的星，滚烫，炽热，无所顾忌。
他身上带着好闻的烟草薄荷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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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了没？咱燕哥罩了那个胆小鬼转校生。”
“什么神剧情？？”
“是那个看人头都不敢抬一下的转校生？他何德何能，什么神仙运气！气人。”
上课铃响起，人群在走廊散去，一只白皙的手推开厕所夹间的门，看到外面空无一人，迟昼轻轻吐了口气，校服裤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。
拿起来解锁，微信上一个空白头像发来一条消息。
“下课，一起去吃饭。”
男孩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嗯，有点发烫。
要去上课了。
锁屏前看了一眼他偷偷给给燕尔的备注，小太阳。
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眉眼悄悄弯弯。
下课铃很快响了起来，迟昼坐在教室的角落，等大部分人群散去，他开始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。
男孩穿着有些宽大的校服，露出来的手臂白皙纤细得过分，习惯性的低着头往外走，窗外的阳光打在身上，有些刺眼。
走廊墙边靠着一个高大纤细身影，一身随意懒散的状态，逆着光，看不清面容，迟昼微微眯起眼睛，依稀辨认出少年的轮廓，身上解开第二颗领扣的校服衬衫，耳边的切割优雅的钻钉，以及唇边吻住的烟头上，闪烁的星火。
看着迟昼慢悠悠的靠近自己，燕尔微微扯唇，伸手揉了把自己的茶褐色短发，把有些过长遮住眉眼的发丝拂到耳后，随即咬着烟尾，俯身靠在男孩耳边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皙敏感的耳廓。
“慢吞吞的小兔子。”
“也没有很慢。”迟昼小小的反驳，站着不敢动，耳边弥漫好闻的薄荷香气，身前的少年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，迟昼觉得，少年走的每一步，每一个眼神，每一次靠近都像是铺开来的网，稍不注意，他就会被收进网里，成为少年手里的猎物。
“你饿了吗，你去吃饭吧。”迟昼不太敢在两人靠的很近的时候直视燕尔的双眸，男孩微微敛下眉，伸手轻轻抓住了燕尔的衣袖。
“是我们，我们一起。”高大的少年似乎丝毫不介意把整个身子靠在这个男孩身上，每一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，像优雅矜贵的猫科动物，他轻轻弯身把下巴靠在了男孩肩头，随意自然的把软肋交给了对方。
“别，别这样。”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以及那不可忽视的气压，迟昼说话舌头开始打结，喉咙有些发痒。
“我，我们不是，刚，刚认识吗？”感受到肩头的重量依旧没有移开，迟昼觉得自己说话越发不利索了。
“你，你对其他，其他同学都会这样吗？”迟昼站着不动，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可能性，心里莫名微微泛起酸涩，就不经思考脱口而出，已经来不及收回那些有些冒犯的话语了，脖颈红得犹如滴血。
燕尔把头调转了个方向，褐色发丝很柔软的轻轻蹭了一下男孩的锁骨，感到男孩僵直的身体，有些发笑的勾起嘴角。
自己还是过于着急了吗。
迟昼觉得，身前少年的胸腔微微发震，夹杂着烟草气息，像席卷过境的烈风，一下一下锤开他的窗，每一道裂缝，都露出外面的世界久违的日光。
“不啊，只对你一个人。”燕尔一字一句回应男孩的问题，慢离开温热的颈脖，褐色的眼眸泛起温柔的潋滟，认真倒映男孩的眉眼。
“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，就有种特别的感觉。”你抬起头那一刻，像是孤独的星球有一天被一颗炽热的陨石撞进怀里，那是一种无法逃脱的惊艳感。
燕尔不动声色的看着迟昼红得滴血的耳廓，男孩仿佛被他的“告白”定住了身子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，浑身仿佛带着只要一走路就会同手同脚的无措感。
转身向前走。
走了几步路，察觉到后头男孩没有跟上，微微侧身，光影大打在少年的侧脸轮廓上，有异人的温柔。
“跟上啊，哥带你去吃饭。”
迟昼回过神，小跑几步朝着燕尔的方向。
男孩挡住前额的发丝底下，浅蓝瞳孔里有星光熠熠。
心情不可思议的变好了呢。
两人在饭堂顺利的打到饭，跟在燕尔身后，迟昼有点无法忍受众人打量的目光，微微低头，靠长长的黑发遮挡那些好奇的不怀好意的恶意嘲讽的目光，他，有些害怕。
端着餐盘走在前头的少年仿佛有所察觉，微微抬眸，褐色眸子里的冷意寒凉至极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那些打量的目光立刻缩起脖子一秒回头，少年的名声确实太过可怕。
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前，燕尔回过身，点头示意男孩坐下。看着男孩乖巧的坐下，还有些好奇的转身回望那些不再打量他们的目光，燕尔倏然一笑。
上半身跨过桌子，双手稳稳撑在桌子中央，唇角贴近男孩白皙柔软的耳垂。
“别看了，我在外面没有偷别的小兔子。”
男孩故作镇定的脸一瞬间爆红。
“不，不是。”立刻摇头像澄清什么。
男孩的耳垂猛然撞到少年的红唇上，清凉的风吻过兔子滚烫的软腹，甜甜的，很香。
假装路过的同学甲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片，惊悚的拔腿狂奔退出大佬视线之外。
“我靠，咱们高贵冷艳的燕哥去哪了，这么骚的少年从哪来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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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昼开始习惯燕尔的存在。
每天早上会记得顺便带给燕尔带早餐，把燕尔喜欢的口味都记下来，忘记带校牌也不用烦恼纪委扣分，不会有人再用那种奇怪的视线盯着他，因为燕尔在他身边。中午跟着燕尔一起吃饭，下课带水去球场看燕尔打球，直到放学两人才会在校门分开。
迟昼的轨迹里，满是燕尔。
放学的路上，迟昼一个人慢慢在昏黄的夕阳下踱步，回家要经过一条脏乱的巷子，里头充斥着混乱的嘈杂，难闻的烟气，还有警察也不想管的边缘暴力。
迟昼厌恶这里，却逃离不了这里。
他的根，从出生开始，就长在了这里。
“哟，小鬼，今天放学挺晚的啊。”巷子里有一家网吧，网吧门口平时站立着三三两两聚集抽烟打牌的男人，那是迟昼最不想碰到的人，平时都会一放学立刻回家避开那些混头子，只是今天和燕尔聊天忘记了时间。
男孩站在离男人们一米开外，低着头，默不作声。
领头的男人似乎对迟昼来了点兴趣，把手里的烟头掐灭，起身，拍怕裤腿朝迟昼走去，
油腻的手似乎想要拍拍男孩白皙干净的脸蛋。
迟昼立刻后退。
这个动作仿佛激怒了男人，男人一把拽起迟昼的衣领，把男孩拽近自己，凶恶的眉眼呲牙裂目，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。
“不敢看老子？还是不屑看老子？”男人朝地上吐了口水，手上的动作越发紧勒男孩的衣领。
男孩的目光冰冷麻木，没有温度，面无表情。
“嗬，大伙快来看看迟家的倒霉孩子，生下来被大师说带有丑还带晦气，啧啧啧，被家里从小打到大，这种人怎么还配看不起老子，跪下来老子的鞋老子都不屑。”
男人象征性的提了提男孩的衣领，男孩的手脚即将离地，氧气越发稀薄，双手渐渐无力下垂。
一根铁棍横飞撞击男人的手臂。
男人吃痛放手，松开男孩的桎梏，迟昼不受控的后退几步，倚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喘气。
想低下头，却忍不住的抬头望向巷口。
来人的身影逆光，棒球帽斜斜的扣在柔软的茶褐色发丝上，眉眼冰冷，浑身带着目中无人的戾气，右手插兜，左手随意的把玩着一把散发冷光的小刀。
一步一步的朝男孩走来，背后是大片大片昏黄的霞光。
男人捂着自己的手臂，仿佛被少年强大的气场定在原地，颤抖着打算朝身后的小弟们示意向前干架。
一回头，喉咙被抵上一件锋利冰冷的东西，眉眼狠戾的少年在一瞬间就来到他身前，他冒着冷汗的意识过来，抵在他喉咙的是刀。
“你，你谁啊？”颤抖着开口，感觉到他身前的少年是真的不在乎人命，男人的双腿开始不自觉的抖动。
“我啊，他男朋友。”少年的眉眼依旧狠戾，说出口的语气却温柔如情人般呢喃。
迟昼愣在原地，他呆呆的望着那个为他奋不顾身拿着刀的少年。
“所以啊，你不快滚的话，这把刀就会成为你最难忘的事物呢。”
燕尔把余光从墙边的男孩身上收回，手上的到刀状似无意的贴紧男人颤抖的颈脖。
“我，我滚。”混头子说话开始不利索。
“如果你以后还出现在迟昼的视线里的话....”少年微微松开刀子与男人颈脖的距离，语气却依旧危险。
“不，再也不敢了。”男人跌倒在地上，来不及喘气，立刻爬起来朝另一边的巷子出口逃离。
少年伸手轻轻抚摸着刀口，眼神轻轻落在网吧门口愣住的混混小弟们身上。
“我最讨厌有人不怀好意的靠近我家小兔子了呢。”
语气轻柔，却寒凉透骨。
网吧门前的小弟们回过神来，迅速撤退。
人群散开，迟昼看着燕尔朝自己俯下身，褐色瞳孔里的冷意全部褪去，里头流动的河是揉碎了的温柔，一点一点的把他包裹进去进去。
“小兔子，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。”你那么温柔的人要是眼里的光黯下，我的心会疼的。
迟昼直直的望着燕尔，看着他伸手，很温柔的揉着自己的头发，那种温热仿佛要透过手掌心传入他的四肢，那种孤独感与失望感被温柔治愈。
原来那么耀眼的人也会有那么小心翼翼的温暖。
“迟昼，你，生气了吗？那个，关于我的自称。”见男孩没有回应，燕尔带了些担忧的望着男孩，似乎真的害怕男孩会不理他。
“谢谢你，燕尔。”男孩抬起头，天蓝色的眸子里最漂亮的星光，倒映少年最温柔的眉眼。
“我的男朋友。”
男孩往前靠近两步，主动伸手环住少年的颈脖，慎重又认真的拉进两个人的距离。
迟昼觉得，他需要主动走出自己的世界，或是把那个少年拉进自己的世界里。
“我是那么糟糕的人，以前的我以为，没有人会喜欢我的。”
“但是幸好，燕尔你来了。”
迟昼扯开唇角，想象着张扬又嚣张的少年笑起来的模样。
莞儿一笑。
二月的春意开始苏醒。
未等少年回过神。
白皙的指骨轻轻拉扯着少年校服外套上的纽扣，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停下，指腹感受着那里鲜活温热的跳动。
抬头吻住少年泛着清凉薄荷香气的薄唇。
仔细描慕，辗转反侧。
他的燕尔，这一刻，眼底有汹涌情欲，背后有无尽烈阳，即使他要带着他坠进冰冷深海里，砸碎他的灵魂，他也心甘情愿。
燕尔伸手收紧怀里主动的小兔子。
以后由我来护着你。
十八岁那年，千千万万遍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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